父病有恶化，稍能走路。便吵着要回老家去。
    我当然不容许。医生说：老人器质衰化之疾，不成能整个复原，只能靠控制靠颐养；要坚持服药与察看……

    但是，今日看完医生，抓了中药后，父亲下狠心坚定要回去。我想了想，水泥窝不如土砖窝不如狗窝；他是彻底地习气不了我们这边的生活。唉，拗只是。送他回去罢。

       9点半抵达那“荒村土屋”。我一眼便瞧见门口几大堆牛屎。赶忙铲，扫，冲洗。开了门。弄出被子去晒。刷洗已发霉的锅盘碗筷。还把半个多月前的两钵已起白毛的肉倒渣滓里了——父亲可心痛得不得了，骂骂咧咧。我抑制着。真实忍不住，便也吼一通。彼此都忧苦着，都烦着，也便都顾不了许多。泄火是必定的啦。

    洗刷时，洗到一只非常老旧的铝皮菜碗。边沿七、八处裂纹。捏一捏，吱呀作响。本想扔掉，但看看碗底还好好的，还能盛米饭之类的——扔了父亲非骂死我不成。只得硬着头皮并且小小心心肠，去洗那一层层的污垢。一边洗一边就想到了老父亲的人生——不也象这只碗吗！中年丧偶，孤身于乡土煎熬数十年。到如今，破旧着，损伤着，病痛着；一同也苟存着，苦撑着，挺着，顽强地作用着……

    眼泪，止不住流了上去！和着那洗碗水，融成一片苍凉与无法……

离开堂叔家。重复述说父亲近况，以托付他多多照顾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 12点才返县城。

    阳光雪亮，心情灰暗。身上有点热，心内有点寒。

    想午休。忽又暴雨，雷鸣。

    所有都静不上去。

     一只碗

     盛过了不尽的涩酸苦辣

     即使已然尝到甜

     却仍然要裂损着

     一本人

     经历了有数的风霜雨雪

     即使已然遇到晴

     却仍然要病痛着

     人间大致如此

     总是

     一碗人生